《坛经》简说
徐恒志
六祖惠能大师,广东新州人(今广东新兴县东),三岁丧父,家境贫困,靠卖柴养母。因闻客诵《金刚经》,心便开悟,投奔到五祖弘忍禅师门下,做舂米之类的粗活。在五祖选嗣法弟子的过程中,他道出了得法偈:菩提本无树,明镜亦非台。本来无一物,何处惹尘埃。由于悟境超异而继承了顿教衣钵,成为中国禅宗的第六代祖师。五祖并开示他不识本心,学法无益;若识自本心,见自本性,即名丈夫、天人师,佛。之后,六祖为避人争夺衣钵,在猎人队中隐藏、保任了十五年,才削发为僧,开东山法门,高唱见性成佛的顿悟说,建立起具有中国特色的禅宗思想体系,并发扬光大,历久不衰。
六祖的禅法以直指、直示为特点,把见性,悟性作为禅的生命。在《坛经》里,他强调惟论见性,不论禅定解脱,若识自心,一悟即至佛地。他认为菩提自性本来清净,但用此心直了成佛。不悟即佛是众生,一念悟时众生是佛。若开悟顿教,不执外修,但于自心常起正见,烦恼尘劳常不能染,即是见性。他甚至斩钉截铁地指出:汝等自心是佛,更莫狐疑!他的这些论点,即是反复说明:见性,悟性对从根本上转化妄想执著和解决人我、是非、善恶、顺逆、染净等种种二元对立状态的重要性;其中他以般若观照,息妄显真,得定开慧,作为识心见性的重要手段。他说:用自真如性,以智慧观照,于一切法不取不舍,即是见性成佛道。又说:若起正真般若观照,一刹那妄念俱灭,若识自性,一悟即至佛地。在六祖的开示中,还处处显示体用不二、定慧一体、空有圆融、性相一如的般若正见,把一相(一相无相)三昧和一行(直心直行)三昧结合起来,虽不变而随缘,虽随缘而不变。他说:真如即是念之体,念即是真如之用。定慧一体不是二,定是慧体,慧是定用;即慧之时定在慧,即定之时慧在定。犹如灯光,有灯即光,无灯即暗,灯是光之体,光是灯之用,名虽有二,体本同一。六祖曾开示智隍:汝但心如虚空,不著空见,应用无碍,动静无心,凡圣情忘,能所俱泯,性相如如,无不定时也。在此基础上,六祖认为见性之人,于一切法立亦得,不立亦得,要去来自由,无滞无碍,应用随作,应语随答,普见化身,不离自性,即得自在神通,游戏三昧,是名见性。这正像明镜照物,物来影现,物去镜空,一切不立,又一切不废,即所谓自由自在,纵横尽得。
从认识论角度分析,六祖对思维和存在的关系问题心和物的关系问题,是无相而无不相,无念而无不念的空有圆融、心物不二论者,也是他所说自性自悟,顿悟顿修的最上乘境界。虽然如此,六祖亦并不否定根性有利钝这一客观事实,而说法即一种,见有迟疾。法无顿渐,人有利钝。由于人有利钝,也即障有深浅,故佛说无量法门,随机施教。人们在实践中,或顿悟顿修,或顿悟渐修,或渐悟渐修,无有定法,最后同证菩提,无有差别。在实践过程中,当专修一法而不能相应时,也允许改修他法,以适应根性,而免虚耗时光。实际上,佛菩萨,善知识并无实法与人,但因病施药,方便对治。所以六祖说:吾若言有法与人,即为诳汝。但且随方解缚,假名三昧。这与《金刚经》说法者无法可说,是名说法,同一旨趣,同一法味。总之,如果我们能以菩提为因,大悲为根,方便为究竟。 (《大日经》) 离指见月,不生执著,可得法益而解法缚;一旦我法双空,并空亦空,则无尽烦恼自然化为大光明宝藏了。这样,一切固执法见,舍本逐末,甚至诤论胜劣,高树慢幢等现象,不是可以休矣吗?
综观上述所引《坛经》内容,可以这样说:六祖是以真如自性作为本体论;通过般若观照来达到领悟自性,作为实践要领;而以若见一切法,心不染著的无念,外离一切相的无相,于诸法上念念不住的无住,作为认识论的基本要求。六祖所建立的顿教法门及其思想体系是独具特色的,是中国佛教史上的一次重大改革,亦是佛教中国化的一个鲜明标志。
摘自《般若花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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